满山红叶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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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龙的公司开在清远市西郊。那里有一座海拔三百多米的大山。要说这高度也算不上什么大山，但在平坦的清远市，在这个一马平川的大城市里，悬文山作为唯一的一座山，这个高度也可以说是够大了。每天上下班时间，大龙总要看看这山，看着山上北坡的树木越来越长势喜人，大龙从心里喜欢。

    大龙自从离了老家来到清远上学，开公司差不多已有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悬文山是在他的手中一日日改变的。现在它正日益成为清远一道独特的旅游景观。

    大龙的公司是清远文化出版公司。一个搞出版的人怎么会同时又搞起了旅游，不了解大龙的人，还真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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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大龙忙完了公司的业务，开车来到悬文山下。

    “往左一点，好，好，再往上一点。”一个身穿米黄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正在示意爬在梯子上的工人悬挂一块儿牌匾。匾上刻着“白岩亭”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阿力，不错啊，”大龙把车停在离亭子不远处，一下车就朝着那个米黄色夹克中年男子喊道“‘白岩亭’，嗯，好名字。”

    “哈，龙经理来啦。”中年男子听见大龙的声音后，转身走了过来，一边笑着回答。“怎么样？这个亭子建在这块巨大的白色山石下面，就叫它‘白岩亭’。”

    “呵，阿力，你小子就是可以啊。搞园林设计有一套，连文学方面也有几下子。看来悬文山景点的设计和布置交给你是交对了。”说着，大龙拍了拍阿力的肩膀。

    “哈哈，龙哥，当然啦，谁叫我叫阿力哎，没有点实力敢叫阿力吗！”说完，两人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大龙和阿力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个好朋友一见面总是先开玩笑。

    开过玩笑，二人朝着挂牌子的工人点点头，然后向着景区管理处的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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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力，过两天我要回一趟老家，上次那份申请已经批下来了，马家岭的荒山治理下个月就要开工，我得回去看看。我走之后，景区东面那片新种的林子可得叫人料理好，一定要让它们就像北坡上前年种得那片林子一样旺盛起来。”二人说着瞅了瞅窗外。悬文山、山上的亭子、山下的小河，黄昏时候，正组成一幅美妙的风景。

    “是啊，阿龙，这座山一定要让它恢复昔日的风采。”阿力的话坚定有力。

    “阿力，你还记得书中历史上的那个悬文山吗？”大龙问道。

    “当然啦。那时，清远树林遍地，山清水秀。人们常登上悬文山顶。有的坐在寺庙的亭子楼阁中交谈，有的站在山顶看日出。那时，悬文山是清远最美的一景。可惜后来寺庙遭到破坏，山林遭到砍伐，山石遭到开采，悬文山风光不再。”阿力回忆着一段历史。

    “阿龙，多亏了你，清远的这道风景又回来啦。嘿嘿，我的园林设计专业也派上用场了。”阿力满怀喜悦地说。

    “哼，下一步我要让老家也翻个模样！”说话的时候，大龙的眼中闪出一道亮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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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大龙正和阿文趴在电脑前看最新设计的封面。

    “阿龙，你看这儿，亭子后边的山，颜色再调淡一些，这样整个画面就更有层次感了，能更好地体现悬文山景区的魅力。”阿文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清远市环保组织的一员。由于他对自然与人文历史的崇尚与热爱，使得他对清远市与悬文山这本书的设计工作更加投入。

    大龙盯着电脑连连点头：“好，很好，悬文山就是这个模样。阿文，这几天你就把这本书出版了吧。人们看到书，看到悬文山的美丽，会更加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不仅要让悬文山重归原状，更要通过它带动全体市民很好地保护我们的清远市环境，带动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走进清远。让每一个来到清远的人，都能受到它的感染。”

    “阿龙，过两天你就要走了，你走后一切都按原来说的办，是吧？”阿文站起身来，喝了一口水说道。

    “嗯，等这本书出了，清远红河探源与清远林地现状也按计划出吧。如有什么困难，去找文化部李部长。李部长一向都很支持清远的环保工作。”

    “好，阿龙，这一切都好办，只是你的马家岭之行我们还是有些担心啊。”阿文虽然也知道大龙的魄力，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嗨，没事的，阿文你放心。我走以后你就按咱们计划的好好干吧。”大龙说话的时候没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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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龙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右边靠墙是一套书架，书架的每个格子上都摆满了书籍。身后的墙上是一幅字画。画上有山，有水，有林子。画的上方写着“咬定青山不放松”几个笔力浑厚的行楷字。

    此时大龙的心里正如这几个大字，他要办的每一件事就像这画中的山，一旦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办成。这也正是大龙二十年来所以会取得一个个成功的原因。然而，大伙还是对他的此次行动有所担心。虽然他这半辈子也经历过不少大事了，马家岭的那座荒山却也真有些棘手。上次那马二蛋也够狠，砸了他的车，还把车子推倒，只是赔了些钱就没事了。他说他有的是钱，这次只是砸车，下次可就要打人。

    “哼，我就不信这个邪，这次申请也批下来啦，我倒要看看你马二蛋还敢使出什么样的花招！”大龙一脸坚定的样子。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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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二蛋是马家岭的一名个体老板。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经常留一光头，要不就是时常整出一些流行的发型。有一段时间，人们见到他的脑袋正上方从前往后留了约半寸的头发，直直地在头顶站着，而左右两边的头发却几近剪完。就这一幅头型，他还见人就说：“嘿嘿，见没见过啊，我这是贝壳汉母头型，人家可是世界超级足球明星！”

    “哈哈，贝壳汉母，还贝壳喊母吧！人家是贝克汉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人们听了他的话都哈哈大笑。

    “哼哼，看你们那德性。不管什么贝克汉姆吧，好歹我这还是世界级球星的发型呢！再看看你们那头，是发型吗？那土样！”说完，一幅嗤之以鼻的神情。

    马二蛋家里有钱，从小不好好读书，初中没毕业就到社会上混了。混了几年都不愿好好找一个活干。他说：“懒人有懒福。”

    后来也不知听了谁的主意，突然有一天他问家里拿了几万元钱，买了一些机器在红山下开采起了石头，同时还将山坡上的树砍倒，一车车地往外卖。

    马二蛋发了财啦，开着车整天跑来跑去，还时常与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而马家岭的红山却一天天变了样。那块被削掉的山角面积越来越大，山上的树也越来越少，白花花的山体整日裸露在阳光下。大自然在人的面前变得有些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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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龙认识马二蛋是在上次马家岭村委会宣布红山由大龙治荒之后。

    那天，大龙和阿胜、小武一道开车前往红山考察。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后，车在红山脚下停了下来。一下车，三人就惊呆了。只见眼前西侧一个巨大的山角没有一棵植物，满坡的碎石和沙子，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来。而正对着坡顶的正上方，两座山头也成光秃秃的了。山下一片机器喧闹，一阵风吹来，顿时沙尘飞扬。

    眼前这个采石伐木场正是马二蛋的厂子。几台大型机器正在日夜不停地工作着，它们仿佛要把这整座红山慢慢地一口一口吞噬掉。大龙他们三人相互看了看，然后走上前去。

    见有陌生人走进场子，一个看似工头模样的中年男子停了手头的活，朝他们走了过来。

    “嗨，你们是干啥的！有什么事？”看样子，那男子对他们的到来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是红山治荒队的，今天来这儿考察。”大龙回答。

    “考察什么啊，有什么好考察的？我们马老板不在，你们走吧！”中年男子一点都没有礼貌。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啊？”小武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人，一遇见这种人就会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红山治荒队的，这位是我们的负责人（小武说着指了指大龙）。红山这片现在归我们管，你们的厂子严重地破坏了这里的自然环境。”

    “你们没听见啊，我说过啦，今天我们老板不在，你们走吧！”中年男子越发不礼貌起来，一边用手推他们出去。

    大龙见状，也有些生气了，一把推开中年男子。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子从场子东面的一间平房里走了出来。他正是马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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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嗨，你们干什么？动什么手啊？”马二蛋一脸怒容。

    “哎，是他先动的手，他先推我们。”小武盯着中年人说。

    “不管是谁先动手，这是我的厂子，你们在我的厂子里闹什么闹啊？”马二蛋接着问那中年人“阿勇，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他们哪来的，硬要考察。还说什么，我们破坏了这里的自然环境！”那中年男子见老板来了，更显出一副不让人的气势。

    “你们是哪来的啊，考察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们干活！”

    “我们是红山治荒队的，村委会把这一片交给我们治理，以改善村里的环境。我们今天是来考察的，你们的厂子严重污染了这里的环境。”阿胜向他解释。

    “哈哈，考察我的厂子，我的厂子可是批准了的。现在，我请你们离开！”马二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哎，我们就不走，我看你会把我们怎样？”小武的气头由不得又冒了上来。

    “弟兄们，给我上来！”马二蛋厂子里的十几个工人听到老板的命令顿时围了上来，现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大龙见情形不好，心下想今天不能硬来，要不闹不好会打起来的，人家人多势众，哪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大龙带了阿胜、小武离了厂子。临走时，大龙给马二蛋撂下一句话：“我这也是上面的意思，等下次市里的正式文件下来，我看你还敢不敢再拦我。”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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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大龙就开着车出了公司。车子朝着马家沟的方向一路行驶。今天，他是拿着文件回乡的，想到自己治理红山的计划马上就要实现，心里由衷地高兴。

    一路上，车子经过无数的农田，窗外的太阳慢慢地从山顶升了起来。通往马家岭的路上，有不少的山脉，但它们都没有红山好看。等到红山治理好了，它会像清远市里的悬文山一样招人喜欢。长期以来，大龙就有一个梦想，通过发展旅游，将破坏了的自然恢复本来的模样。他的旅游区一定要建设好，管理好，坚决不让景区内的环境再次遭到破坏。或许这是一个保护自然的好的方法。于是，在清远，他建起了悬文山风景区；在马家岭，他计划建起红山风景区。他要种植大量的树，让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的人们都生活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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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在两个多钟头后走在了马家岭的路上。马家岭是一个五百多户人口的村子。村子不大，却大有看头。它依山傍水，古老的房屋掩映在一片片树林中。这些房屋在今天日趋减少的古代建筑群中很有保存价值。如果你走进它，你会发现它们的建筑美、雕塑美。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座大山——红山。之所以叫它红山，是因为每到秋季，山上满山遍野的树叶会变成红色，把金秋季节的马家岭染红半边天。这次大龙的故乡之行正是为了这座山而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保护好这座大山，因为今天的它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大龙的车没有朝着家里走，而是先朝村委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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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车子在村委大门口停了下来。大龙下车快步走进院子。院子正面有五间平房，他进入左边第二间。

    “哈，大龙来了，好久不见，快坐下吧！”一个村支书模样的五十多岁男子招呼着大龙给他倒水。

    “怎么样啊，文件下来了吗？”男子问道。

    “嗯，刘书记，下来啦。这不，今天我带来了，你看看。”大龙说着站起身将文件递给书记。

    “哦，这下好办了。大龙，你就开始干吧！”书记接过文件看了看，一种说不上来的高兴的心情。

    “嗨，瞧瞧，大龙，看咱光顾了说话了，还没吃饭吧？走，咱俩到门口小吃店吃点饭去，我请客。”刘书记说着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不，刘书记，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家里看看我妈吧，上次走后都好久没回来了。”

    刘书记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和大龙道别，送他出了大门。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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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村委出来，大龙开车直接朝家里走去。拐了几个弯，上了几个坡，车子在几棵大树掩盖着的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幢老院子，院内的几间砖瓦房很有些讲究。想一想，大龙离开这里也有二十年了。大龙的父母亲和他的弟弟就一直住在这里。父母亲老了，却不愿和他一块进城去住。他们说在村里住惯了，搬进城里会不习惯。但大龙知道，他们是害怕影响儿子的工作。在他们眼里，儿子能干出一番事业是父母亲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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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龙的回家对父母来说，是一件大事。他们顾不上说话，忙着给儿子做饭，倒水。弟弟一家也过来帮忙。大龙感到了亲情的温暖。

    忙了半天以后，父亲开口了：“大龙，这次回来是为了红山的事吧？”

    “嗯，市里的文件下来了，他们批准我治理红山，将它开发为市重点自然风景区。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开始着手办了。”说着，大龙将自己下一步的具体打算告诉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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