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蟠龙红烛点亮，灯心噼啦爆了一下，宫内立时灯火通明。

    “无心，你说，今天皇上会不会来？”胭脂坐在梳妆台前，随意梳理着手中的发辫，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娇羞。

    “你想他来吗？”我放下手里的火折子，接过木梳，轻轻梳理她乌黑的长发。

    “不告诉你！”胭脂一下捂住了脸，女儿家的娇态尽显无遗，半响又悄悄拉下手，低低道，“想！”

    “如果我是你，就不抱任何痴想，你只是个美人，品级比你高的妃嫔不知道有多少，皇上想起你，你便是她今夜的挚爱，若想不起你，你生你死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为一时的缱绻宠爱伤了自己一生一世！”

    “无心。”胭脂抓住我的手，“我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他只肯唤我灵儿，我总觉得他看着我像是看着另一个人，我百般讨好，极尽温柔，却得不到他半点怜爱，可是我若是心里不痛快了，皱眉发脾气，他却会欢喜的很，你说，这是为什么？”

    “哼！”我冷哼，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这样更像我吗？我死前被人利用，死后也不得安生，淳于冥暗的心思在明显不过，不就是像利用胭脂的容貌迷惑左沉之，也就他这种小人能想到这么下作的方法，不过也好，正和我意，他伤了我，我要他痛得更深。

    “无心，你说，我容貌算不上出众，和你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你说，为什么皇上封了我却没有封你？”胭脂巴巴的看着我，杏核大眼里带了犹豫和惊慌。

    “你不要多心！我无意于皇上，他封了我我也不会做他的妃子！”我了然一笑，安抚道。

    “可是，可是，皇上是那么英武，那么温柔，他，他就像个神，他，”胭脂仿佛掏空心思想着形容词，娇小的鹅蛋脸上满是红霞。

    “你错了，即便他是神又怎样？这世上总会有这么个人，他容貌算不上出众，他品性算不上纯良，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他，蓦然回首时，阑珊灯火下只有他，午夜梦回，他是你清醒时脑海中唯一的脸，清晨起身，他是你精心装扮唯一想要取悦的人。这个人无论身份，无论地位，就那么存在了，他是你心中唯一的牵绊，没有任何理由。”

    “无心，你懂得真多，你一定有钟意的男子吧？”

    “我，”唇角划出抹苦涩的笑，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隐隐做痛，“我没有，也永远都不会有！”

    “可是我有，我，”

    “皇上？奴婢叩见皇上！”外间忽然响起杯茶跌落的声音，还有巧燕慌忙的请安。

    我和胭脂忙理了衣服，出去迎接。

    “灵儿扣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淳于冥暗的声音带了细微的慌张，他并没有向往常一样，伸手搀向胭脂，而是自己拣了座坐下来。

    “皇上怎么来了也没通报一声，灵儿都没能出去迎您！”胭脂挨着他身边坐下来，巧笑着问。

    “孤只是来走走！”淳于冥暗笑笑，月牙白的袍子上用金线绣了龙纹，简洁大方，衬的本就脱尘的容貌越发分明，眉间的朱砂痣红的似血。

    “皇上可用了晚膳了？如若没有，灵儿这就传，无心，”

    “免了！”淳于冥暗看了胭脂一眼，眼里有了迷茫，却又像逃避什么，硬硬的别开了，生音也冷下来，“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起身就向外走去。

    “灵儿恭送皇上！”胭脂娇俏的脸带着难掩的失望，淳于冥暗却理都未理，径直向前走，走到我面前却是顿了顿，冷冷的盯着我，狠狠道，“果然是妖女，就会妖言惑众！什么唯一，什么牵绊，孤没有！孤什么都没想过！”说罢，一挥袖子，气哄哄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一阵莫名其妙，什么破人，偷听别人说话还要妄加评论。

    “无心，皇上是不是厌烦我了？”胭脂期期艾艾的望着淳于冥暗绝决的背影，幽幽道。

    “你当真钟意他？”我有些无奈，女人，明明是别人的替代品，为何要这般的作践自己！

    “我，”胭脂羞羞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即便知道是被利用也心甘情愿吗？他不爱你也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只要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付出什么我都愿意！”胭脂的眼神无比坚定。

    “痴儿一个！”我无奈的摇头。

    彼时的我，只以为是又一个多情女子的痴念，只是很久后我才知道，原来聪慧如她，早已看清了一切，只是仍旧那般破釜沉舟，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