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熙熙攘攘，没人肯停留半点脚步，三个月前在城外那场血腥的杀戮，像是大海中投去的一粒碎石，还没见着涟漪，已经没底不见了。

    我蒙了面纱，款款的走在热闹的街市中，路过之人纷纷回头张望，都怪花湘，弄了这么一张妖媚的脸，蒙了面都掩不住半点芳华。

    “小姐，小姐？”一路尾随的登徒子忍不住了，诞着口水跑上来搭讪。

    我巧笑着侧头，只消一眼，就让他浑身凉了个彻底。

    “你，你？”他惊惧的指着我，步步后退。

    我碧蓝色的瞳仁里冷的像是能射出支支冰箭，箭箭穿心。

    “我怎样？”我笑着看他，声音甜腻中带了更深的寒冷。

    那人浑身打了个哆嗦，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笑笑，又恢复了倾国佳人，美目盼兮，顾盼流彩。

    正要抬步走，衣袖却被人拉住了，我有些恼怒的回过头，刚想再来一记更冷的冰眼，身子却不禁一愣。

    是他吗？

    那水墨画般淡淡的眉眼，那静静传来的墨香，那一尘不染的月牙白衣，是他，真的是他。

    只是，那漆墨长发间的根根银丝是怎么回事？

    左沉之，为什么三月不见你的头发花白了？

    “是你吗？”他轻轻的开口，仿佛怕惊醒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像要望进我的心里。

    “公子说什么？”我低眉轻笑，左沉之，你心痛了吗？你后悔了吗？晚了，你伤我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今天，即便你一夜白发又怎样？即便你悔不当初又怎样？伤了就是伤了，一切都不会重来。

    “是你吧？我知道一定是你！看见背影我就知道是你！可是我不敢叫，不敢上前，我怕一出口你就会又消失掉，我怕一靠近你就会吓跑！你回来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一直在等你，每天每天的等！终于等到了！我们回家吧！”左沉之满眼乞求的看着我，拉着我的袖子不撒手。

    “公子认错人了，奴家之前并未见过公子。”心隐隐的作痛，一波一波的袭来，我却笑的清澈，仿佛真的从未谋面。

    “灵儿！”左沉之仿佛使出浑身的力气轻轻呢喃，“回家吧，和我回家吧，我累了，好累，要是再寻不到你，我就和你去了，你把我也带走好不好？你带走了这颗心，也将这幅躯体带走好不好？”

    心里轻轻一颤，我却冷下脸来，“公子要是在这般无礼，奴家就要喊官爷了！男女授受不亲，做什么光天化日下，这般拉拉扯扯。”

    “为什么你不承认？我知道是你！就是你！”他说着，拉起我的右腕，“镯子在的，镯子一定还在，你就是我的灵儿，你一定是！”

    可是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醒来的时候镯子就不见了，如同我们的姻缘，消失不见。

    “灵儿，灵儿，怎么办？镯子没了，怎么办？我再也找不回你了，对不对？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他茫然的松开手，再也不看我一眼，摇摇晃晃的向远处走去。

    “真是可怜了，那么俊秀个儿郎，如今却疯疯癫癫的了。”

    旁边有人小小声的议论。

    “是啊，听说原来还是锦绣布庄的当家呢，彦将军都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可是还没拜堂就疯了！”

    “说是原配妻子无故失踪，一夜悲白发，打那起人也不精神了！”

    “真是可怜，锦绣也倒了，那么风光个大家，说没就没了。”

    疯了吗？我望着他瘦弱的背影，脚步竟然不自觉的跟了上去，左沉之，你那时如此决绝，怎么现在又这样？

    他游游荡荡的走，根本不分方向，我在后面静静的跟着，一转眼进了个巷子，他却消失不见了，我微楞，才要回身，兜头却是个麻袋罩进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袭向我的感官，我眼一黑，没了知觉。